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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良臣(科举)第82节(1 / 2)





  因为之前齐术的风头太盛,因此大多问题都是冲着他去的,比如这次他们提出的辩题是:温饱是否是谈道德的先决条件。

  在谢良臣举出的案例里,有一农户,因着家贫,全家都快饿死了,所以为了奉养老母以及幼子,他选择去偷邻居的食物,最后被抓住,官府既可怜他的遭遇,又因为他的确犯了王法而为难。

  既是有如此情况,那么自然就要明了“温饱是否是谈道德的先决条件” ,若是答案为肯定,那么这人或许只会受一点轻微的处罚,若观点为否,那么自然就该按律条严厉惩处。

  谢良臣在开赛之前就已经事先说清楚了,不论其他,正反双方都必须坚持自己的观点,并将取胜作为唯一目标。

  而齐术正是持正方观点的一队,即温饱是道德的先决条件。

  这种说法其实与儒家里的许多思想都是违背的,可偏他伶牙俐齿,最后竟也能将道理说得让对面反方无从辩驳,于是就有观众看不惯,接力反方提问。

  比如第一个提问的监生就问:“子曰:‘君子固穷,小人穷斯滥矣’,先贤们在绝粮困境时仍能谨守君子之风,齐兄饱读圣贤之书,为何只学文不求是?”

  孔子原文的意思是说:君子若是穷困,便会十分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处境,而小人穷困便会胡作非为,放弃道德。

  这位监生说齐术“不求是”,便是说他读书只学皮毛而不思实践圣人之言,影射他就是不安守困境的小人。

  这是人身攻击,按照比赛规则,这是不允许的,评审们打分的时候也会扣掉响应分数,但是辩手也得作答,而且要是答得好,还会加分。

  谢良臣双手抱胸,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要怎么回答,但见对方轻笑一声,十分淡定坦然的道:“李兄说得虽是在理,可是圣人也曾说过‘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’,圣人尚且表示无法让百姓们都明白为何一定要遵循礼仪的道理,那么连肚子都填不饱,每日皆为饥所困,连家中老小都要饿死眼前的百姓,我们又如何能苛责他们不懂得遵守道德礼仪?”

  “好!”

  他话音刚落,教室内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,不少人都对他精彩的作答表示赞赏,教室内的气氛也被炒到最高点。

  提问环节结束,辩论双方最后做了一下总结陈词,再次将己方观点进行重申,然后评审的几人便开始商量最后结果。

  等到课程结束前,辩论的结果也出来了,正方获胜,且齐术得了最佳辩手称号。

  在前世,一般一方获胜,最佳辩手便是从另一队里面选,不过谢良臣没有做这种要求,所以鉴于对方在辩论时的精彩表现,所以他们获得了最后的优胜。

  辩论的两组监生们回到座位坐好,谢良臣也宣布了这次胜者的奖励,他会在记录簿上进行适当的加分。

  教室里响起欢呼声,谢良臣也弯起嘴角,抱着自己的教案出了教室。

  至于他那块黑板,也跟着他回了敬一亭的西厢。

  有了这两场课,谢良臣已经彻底出名了,甚至薛大人都抽空来看了他上课,这让谢良臣觉得自己有种在上公开课的感觉。

  书学的课程他最后也去上了,只是因为每人在写字上的偏好不同,且院中学生们的功力也确实很不错,所以谢良臣这次便主要以画报的形式开课,让这群艺术生们在纸上构图画板报,优胜者可以将作品挂到书学教室外墙上一周。

  当然,对于板报的内容,谢良臣也做了要求,那就是既要有图画,又要有文字,排版要求美观和谐,文字要求简练且能准确传递信息,起到宣传的作用。

  比如这第一期,谢良臣就要求学子们的板报内容为节约粮食。

  课程结束时,谢良臣与众位监生们最后也选出了其中最好看的一幅板书,然后将真的将它贴在了墙上。

  薛大人在后头听了一整的课,一直暗暗点头,等课程结束,他便叫人把谢良臣请了过去。

  “谢大人的黑板是用什么做的?我瞧着似乎水火不侵?”薛大人直接开门见山道。

  谢良臣来之前就猜到对方大概要问什么了,于是便把自己是怎么制作黑板以及粉笔的情况说了。

  听说黑板只要在墙上刷油漆就行,粉笔更是用石膏直接和水捏成,薛大人觉得十分心动。

  以前国子监的博士们讲课一般都是手持书卷,遇到学生提问,最多也只能进行一对一的辅导,师生间要交流,最多也只能通过课业及批改试卷进行,如果有了这黑板,以后博士们讲课肯定会更容易。

  于是薛大人在心动之下便上了封折子,提出想让朝廷下拨一笔钱款用于购置这两种教材。

  他的折子送到融景帝案头的时候,朝堂上群臣们对谢良臣搞出的这两样东西早就耳闻已久,无他,盖因家中子孙时常回来念叨,并表示还想在家里也刷上这么一面黑墙。

  一点黑漆和石膏实在没多少钱,融景帝在看到实物之后也觉得好,再加上朝中大臣们无一人反对,于是这两样教材无比顺利的在国子监每个教室都配齐了。

  与此同时,谢良臣的名字也传遍了朝堂,现在大家对他的印象已经从一开始的翰林院书呆子,改成了律学、算学甚至书学皆通的才子。

  听说自己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新生代文臣代表,谢良臣倒是没多兴奋,只是每日照常去上班顺便上课。

  没错,他现在工作的日常已经有一半时间是在给监生们上课。

  至于原因,自然是因为国子监学生们的强烈要求。

  而且除了律学、书学和算学之外,前头四院的监生们也表示,希望司业大人也能抽空去给他们上课,七学的学馆们轮流着来,不要厚此薄彼。

  谢良臣本不想答应,不仅是因为朱大人自他出名后越加阴阳怪气,更因为他原本的重心也不在经书儒学上。

  即便他读了十多年的四书五经,看了无数的书,但是谢良臣知道,儒学所倡导的温良恭俭让救不了后来的中原大地,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黑暗森林的竞争社会,唯有手中有利器才能不被欺负,才能成为胜者。

  所以便是薛大人也极力邀请,谢良臣最后只应下了每月一次去太学讲经,其余时间则主要放在了律学等后三院这里。

  在律学馆,谢良臣不断的强调法制的重要性,并将这种思想尽力传递给所有来听课的学生。

  他们以后会成为刑部、大理寺的低阶官员,虽然看起来没有实权,但这些小吏却能潜移默化的影响主官,再加上很多基础的工作都是他们在做,所以其实这些不起眼的小官最后所能发挥出的能量,比想象的要大。

  至于算学,谢良臣在教《九章》的同时也开始引入新教材,也就是西方的算学。

  算学的两位博士自从上次公开课之后,对谢良臣在算学上的造诣已经基本认可了,而且还时常找他探讨学问,等发现他还在学西洋的算学之后,更是佩服,说他学贯古今中外,三人几乎成了忘年交。

  谢良臣对于与两个年纪能当他爷爷的长辈成为朋友这事,一开始还是觉得不太好,可是两人都是走学术范的,对这些虚礼根本不在意,否则也不会在他上任第一天就敢撅他的面子了。

  对方不介意,谢良臣也无话可说,于是三人便常在一起研究各种算学难题,算是交流。

  所以等他提出在算学里加入西方算学之后,两人不仅没有阻止,而且鼎力支持,谢良臣也适时推出了阿拉伯数字。

  这是个数字并不难,比之汉语的壹、贰、叁更是有着天然的计算优势和书写优势,学生们初时还不太习惯,而等他们适应之后,无不对此办法称道,说不仅节约了笔墨而且计算效率大增。